趁着兵荒马乱,各路探报都赶早出城的当口。
赵霆等人找到探子提前结识的关系,又花了些金银,顺利出了城。
收钱的门官也只当他们是被惊雷吓走的行脚商户。
赵霆出钱又多,门官怕有上峰过来分润,尽快让他们出城了事。
等到卢奴县令从中山王府勘察回来,想到增兵严查出入人员时。
赵霆等人早已到城外取了马,又套了几辆车跑出几十里地去了。
天已隆冬,冀州平原靠北。
一路往长安而去,均是肃飒萧瑟之象。
不时还会起一阵寒风,夹着细尘枯叶拍打着车帘。
卢奴城郊庄园里的车子肯定不是舒服的四轮公输车,长途远行又难免颠簸。
饶是如此,车内的两户家眷依然心中充满欣喜,兴致盎然。
精神的巨大满足和幸福感让她们毫无远途行路的疲累。
坐在车中,心情仿佛在繁花时节郊游赏景一般。
卓渊和妻子、妹妹一车,由一名雏鹰军士兵驾车。
公输家的祖孙辈四人一车。
公输杰是造车的好手,驾车也是一流。
公输家的车子由公输杰亲自驾驭。
公输静挨着车头处坐着,一声声的不停和阿父聊着天。
“阿父,我们去京城吗?”
“在长安城附近,不是京城内。
但是那里,比京城还好许多。
那里吃的好穿的好,女孩子也可以识字读书。愿意的话,还能从军练武呢。”
“阿父,你们现在还在造车吗?”
“嗯,我和爷爷、叔叔们给皇帝陛下造车。
我们造的车坐着可舒服了。
到了地方我换上咱们自家造的车子,再载你跑几圈你就知道了。”
“爷爷老了吗?小叔叔可娶了娘子没?”
“爷爷精神可好了,你小叔叔还没娶亲呢。”
公输杰耐心的应着小姑娘一个又一个问题,心中充满对小皇帝的感激之情。
自己一家都是罪役,到哪里不得干活?
皇帝说一句会设法营救你等家眷,当时也不敢太奢望能成真。
谁知皇帝真的大费周折,把自己的家人都救了出来。
“静儿,过来歇歇。也让你阿父好好赶车。”
老太太宠溺地把孙女拉到身边。
太平峪的事情,大儿已简单交待过。
一家人都齐齐整整的就好。
而且家中的男人们走的又不是歪路,现在都是给皇帝陛下效力。
那两声炸雷后,公输氏除了对皇帝感激之外。
心中对其更是充满敬服,甚至和其他保万县众一样,有些顶礼膜拜之意..
…
…
各种书信密报飞入大司马府的同时。
王邑等人也才堪堪赶到京城。
将越骑官兵送入北军越骑营归建后。
王邑来不及回家,就迈着沉重的步伐先赶到了大司马府。
“大司马。”王将军声音发颤,跪倒在王莽府上的偏厅。
王莽盯着眼前塌上的一堆奏疏、密信。
沉声道:“路上之事到底如何,你细细道来。”
塌上的一堆书信中,就有王邑遣心腹提前送来的密报。
不过有些事,书信上肯定不便细写,王莽急着让王邑当面说个明白。
难道刘家人真有天神护体?
不可能,绝对不可能!
“大司马,当日夜里属下特地命军宿在一座大山中。
想趁着大山斜坡一处涯壁,半夜里把卫太后给结果了。
谁知道,就在我几个心腹护卫行将动手之时,窜出来一伙人。”
“是人?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?”
王莽急切的打断王邑。
“应,应该是伙人吧。”
王邑有些结结巴巴。
“继续说..”
王莽沉住气,盯着有些结巴的王邑。
“那伙人先是射而出了几只冷箭,伤了我们挟着卫太后的兵士。
然后抢了卫太后想要逃遁。
帐中官兵被惊醒后起身去追赶。
来人又是一波箭雨逼停了追兵。
接着几个黑乎乎,石头蛋子一样的物件飞了过来。
须臾间就是天崩地裂,人马横飞。
太可怕了。
战马惊的炸了群,兵士们都吓破了胆。”
说到这里,王邑擦擦汗,心有余悸地接着道:
“此事太过诡异,士兵皆言是因劫了天子之母上天震怒。
属下听闻后,立刻整肃军纪。
让那夜半遭遇霹雳惊雷之事半点不得泄露。
兵士着了雷劈,颇多伤残,又损了不少战马。
是以到现在才回到京城,向大司马复命。”
王莽听完摇摇头,看样子王邑还不知道中山王府后来发生的事。
还把那霹雳惊雷当成个秘密一样死守。
“卫太后遭劫后,中山王府也响了两声霹雳雷。
刘成都被炸成了飞灰。
惊雷后,有官府中人赶到中山王府外围。
只见王府各门紧闭,并未见有人出来。
后经查验,王府刘成都旧殿和其当晚宿的后殿遭到雷击。
府中下人少了十数人,想也都是被炸的血肉横飞分辨不出。
一个宦官吓成了痴傻,口中不停絮絮叨叨,讲是遇到了天兵天将。
次日一早,刘成都的人头出现在了卫玄、卫宝的坟茔之前。
现在,霹雳惊雷之事,恐怕已是举国尽知了。”
王莽说着,用手指了指堆满半榻的奏疏文卷。
“这…”王邑嘴张了张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“究竟是人还是?”王莽嘬着牙花子连连摇头。
“大司马请看。”
王邑从袖筒中取出一只明亮的箭头,恭敬地放在塌上。
王莽伸手捡起钢箭头,仔细观察闪光的锋刃。
仿佛要从这寒钢中,看出它的来历。
“下官已经仔细验看过,无论是西域、匈奴、南越、西羌,还是我大汉边军兵器库、京兆南北军考工室,都造不出如此精细锋刃的箭头。”
王邑弯腰低声道。
王莽小心地收起箭头,皱皱眉道:
“我知晓了,出此异像也不是你力可阻的。
你也舟车劳顿,赶回家歇息两日,再去衙署上值吧。”
“喏,多谢大司马体恤,下官告退。”
王邑躬身施了礼,慢退着出了房门。
退到了门外转过头,王大将军擦擦脑门上的冷汗。
虽然大司马话是如此说,但这次总归是办砸了差事。
以大司马一贯的脾气秉性,自己后面一阵子恐怕没有好日子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