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箕虽不知今夏青州灾荒何时会起,甚至不知道到底灾荒会不会来。
但是以他的推断,灾荒会发生的概率比较大。
所以近期他不仅往保万县运了不少钱财。
还让敬武公主帮忙,偷偷找人在长安各大粮行采购粮食。
让赵朋带车队,到附近各处扫粮。
仓鼠一样往保万县大库存了不少粮。
而今正是入夏,新粮即将成熟。
粮价平稳,商家也不惜售。
刘箕的收粮行动顺利无比。
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县民,看着一车车粮食往太平峪里拉。
甚至开始发愁,这吃不完,陈了多可惜。
太皇太后当时吐过口,答应未央宫内库出钱储粮备灾,可由小皇帝做主。
此也为王政君备策也。
刘箕肯定也不能放过薅内府羊毛的好机会。
宗伯凤虽然虚应故事,耐不住刘箕软磨硬泡。
少府大人也出不少血,未央宫内府出钱,让刘箕屯了一批粮食在未央宫。
“太皇太后,听说皇上在内宫屯了不少储粮。
可否暂借大司农府,以用于赈济灾民?”
左咸调动府库金钱,到市上采购粮食时。
才发现,街市粮店已十有九空。
听闻小皇帝在内宫储了一批粮食,大司农左咸打起了这批粮食的主意。
须扑居次云已答应留下服侍太皇太后,增开关市之事定下来后。
左咸受大司马之命,也安排了官商车队启程前往蜀郡收锦。
他不知道的是,蜀锦大部分已被霍鸿的商队现钱收走。
现在辗转到护羌校尉府,出关换了金、银、兽皮、草药,又回关内。
购了粮食、食盐,生铁、硝石、硫磺等物,正往保万县而归。
之前蜀郡太守数次上书,请求朝廷购锦,朝廷回书都是含糊其辞。
如今有游商来解决了问题,太守自然懒得再去上道奏,陈说此事。
左咸若是知道的话,估计一口老血立马要喷出来。
“即是皇上做主,未央内宫储粮,你自去问皇上去。
如今陛下大婚数月,业已成人。
未央宫之物,哀家也不便做主。”
王政君坐在靠椅上,眯着眼淡淡的道。
春天时候。
是王政君做主,否了小皇帝提前备灾的建议。
如今灾祸果然发生。
老太太怎么好意思因为这事,再给刘箕下命令。
虽然当时她最后也答应了刘箕,可以动用内宫财力储粮。
但那也是有刘箕一再争取的原因。
左咸见太皇太后这里不松口,只好悻悻告退。
粮还得借。
紧赶着从长乐宫,跑到未央宫。
“宗伯少府,听说你这未央宫,存了不少储粮。
如今大司马有令,调拨粮食赈灾。
您看看,我这何时派人来支取?”
左咸先找到宗伯凤。
知道他是王莽拥趸,开口便拿出大司马来压他。
“大司农,未央宫是有储粮不假,不过那和我这少府衙没有关系。
这都是陛下每次找我支取钱款。
自行派人去市上购了米粮,储于皇帝私库。
我这里只有钱款出去的文书,没有米粮进来的凭证。
再说,自打大朝会下朝后。
陛下就调了一什龙禁卫,日夜守在粮库门口。
你这说的倒好,张口就问何时来支取,你去取个试试呢。
恐怕不把那龙禁卫杀绝,你是一粒粮食也拿不到。
不是我不为大司马尽心。
说句不当说的,陛下如若不松口。
就是大司马亲自到了,估计也调不出粮来。”
宗伯凤满腹的委屈。
左咸听罢眉头紧皱。
接着道:“那烦劳少府带我一同去面见陛下,恳求陛下借粮。”
宗伯凤连连摆手:“大司农您也是秩两千石的高位。
这未央宫后殿,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哪里。
你自去面见陛下好了,何苦拉我一起陪绑?”
上次带太常大夫刘歆去支彩礼,被小皇帝一顿怼。
回来做了好几宿噩梦。
这等上赶着挨骂的事,说什么也再不去了。
左咸本来就不愿意去求小皇帝。
现在看了宗伯凤见鬼似的表情,心情更加沉重。
没办法,如今京兆米粮市场空空。
能见到粮的,也只有这未央宫内库了。
拖着步子,挪到了未央宫后殿门口。
左咸没有私下来求见过皇上。
但是想想当时小皇帝大朝会怒驳王莽的表现,和刚刚宗伯凤那副吓破胆的样子。
心里不免有点惴惴的。
稳稳心神,壮壮胆走到殿门口。
一个大个子内宦险道神似的立在门口。
这小皇帝的传事黄门,看着都够吓人的。
“烦劳中官传禀,大司农左咸求见陛下。”
左咸平时对着内宫宦官虽算不上轻蔑,但向来也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。
今日不自觉的,态度客气了不少。
“你是哪个?”
樊冒刚刚在走神,没听清。
高声问了一句。
一声炸喝,把大司农好不容易稳定的心神,又震了个七零八落。
“大司农,左咸。”
无奈,重新报了一遍。
“好咧,等着吧。”
说完,樊冒跑进殿去传禀。
刘箕熟悉的
“咚咚咚…”的脚步声又传来。
“陛下,门口有个老头。说是大司农,什么左啊右啊的咸,求见。”
樊冒一句话,把正在想事的刘箕逗的一笑。
“速速有请。”
刘箕估摸着王莽安排的人,定会来找自己。
这粮可不能轻易给了他,让他去买美名。
“老臣参见陛下。”
左咸进了宫,规规矩矩地行礼。
“大司农,快快请起。”
刘箕推开手上的一卷《春秋公羊传》,起身跑到左咸面前伸双手相搀。
看着小皇帝和颜悦色的表情,左咸心里稍稍安稳。
陛下这不挺和善的吗,宗伯凤怎么?
“青州旱灾,流民遍野。
大司农负责赈灾具体事宜,最近肯定事务繁忙。
还有心抽空来给朕问安,朕心里甚是感动欣慰。”
刘箕一副诚恳的表情。
左咸张了张口,刚刚到嘴边的一句话,硬生生又咽了回去。
“陛下每日苦读之功,实在让人敬服。”
左咸看到刘箕高桌上的书卷,找话夸了一句。
“唉,太师虽然学识渊博。无奈年高体衰,数日来不得一回。
那五经三史,朕只能自己胡乱翻翻。
对了,大司农也是当世名儒。
这《春秋公羊传》,朕有些地方颇理不顺。
难得大司农来一趟,可愿为朕讲授讲授?”
刘箕走到公输舆做的高桌条凳前,作势就要拿起书简。
“教授陛下,乃是太师之业。老臣才疏学浅,不敢耽误陛下圣业。臣这次来,确是,是…”
左咸磕巴了几句,一咬牙道:“臣这次来,是有事,恳求于陛下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