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老大这辈子就没想过自己会跟圣旨这种东西扯上什么关系。
被叶庆远这么一说,不免有些心惊胆战。
“庆远,你跟哥说,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?”
叶庆远闻言笑着说:“叶大哥,瞧您说的,怎么可能是坏事。
“若是坏事,还能让我在村口给你通风报信么,早就有人埋伏在这里抓你了不是?”
见叶老大还是一脸担忧,叶庆远干脆也挤上车坐着道:“放心吧,来的人好像是秦家的,这会儿村长正陪着在你家喝茶等你呢!”
一听说是秦家的人,叶老大才稍稍安心,坐着马车一路回了家。
几个人刚一进门,就见叶老四扑上来,拉着叶老大就往堂屋走。
“大哥,你可算回来了,人家都在家里等你一下午了。”
“老四,到底是啥事儿啊,怎么还有什么圣旨啊?接旨该怎么接啊?
“哎呦,你先别拉我,我腿肚子有点儿转筋。”
“大哥,你说啥呢,啥圣旨啊?”叶老四一头雾水。
“庆远说的啊!”叶老大闻言立刻看向叶庆远。
叶庆远也有点蒙:“啊?村长跟我说,是皇上有什么旨意,那不就是圣旨么?”
几个人在院子里小声嘀咕,被屋里的穆铮听到之后,起身走出来笑着道:“叶大哥回来了,我的确是来传达皇上的旨意的,只不过没有圣旨,你们也不用接旨,快进来吧!”
叶老大看到穆铮也是松了口气,跟着进了屋。
王广平埋怨道:“你看看你,也不知道出去干啥了,这么晚才回来,让人家等你到现在。”
穆铮道:“不妨事,我正好趁机偷个懒。”
王广平此时有些犹豫,不知道自己是该离开还是可以留下来听一听。
穆铮见他屁股半抬不抬的样子,立刻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,笑着说:“村长也一起听听,其实是皇上为百姓着想的好事儿。”
王广平立刻一屁股坐了回去,笑着说:“那正好,我也跟着听听,学习学习。”
穆铮对叶老大道:“最近京城各处都有野猪下山祸害百姓、祸害粮食的事儿发生,这个你们应该已经都知道了。
“按理说今年京城周围还算是风调雨顺,山上也不缺吃的,之前野猪也一直都十分安分地在深山里活动。
“突然间大批的下山,肯定是山里出了什么状况。
“皇上为了让百姓能够安心过年,所以命我家大人组建一支由兵士和猎户构成的队伍,进山去一探究竟。
“而皇上则钦点让您加入这支队伍,希望你们能够一举排除隐患,在过年之前解决掉这个问题,让百姓能够踏踏实实的过年。”
“我,我能行么?”叶老大不免有点儿犹豫。
在他心里,京城的兵士和猎户,肯定都是人中龙凤那种,哪里用得着他这个穷乡僻壤来的小猎户。
“叶大哥,您就别妄自菲薄了。
“无论是之前面对山匪还是后来的猎杀野猪,您都表现得那么优秀,可都上达天听了。
“这可是别人奋斗一辈子都未必能达到的成就,您若是不行还有谁能行啊?”
王广平也在一旁帮腔道:“是啊,老大,这可是皇上钦点要你加入的啊!
“再说了,这也是为老百姓谋福利的大好事儿。”
王广平的话点醒了叶老大。
可不是么,这是皇上钦点的,也不容他拒绝。
所以叶老大道:“承蒙皇上错爱,我一定会尽心尽力,希望能为百姓除害。”
“叶大哥能这样想就最好了。”穆铮起身道,“行,我把该传达的都传达了,也该回去了。”
“天都这么晚了,就在家住一晚再走吧!”叶老大闻言挽留道。
“不了,我骑马过来的,回县城还有别的差事,你记得明天上午到县里的东来客栈找我。”
穆铮离开之后,王广平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叶老大道:“老大,你如今是越来越出息了,连皇上都记住你了,真是不简单啊!”
“村长,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。
“应该是这次猎杀野猪的事儿被上头知道了,所以才把我算进去了。
“我不过是个平头百姓,哪有本事能让皇上记住我啊!”
“甭管怎么说,你如今都已经是咱们村的大红人了。
“这次上山若是再能帮咱们老百姓解决了野猪的问题,我都想去寺里给你供个海灯了!”
“这可使不得,我可担不起。”叶老大客气了几句之后,将王广平送了回去。
回到家关起门来,叶大嫂才担心地问:“去山里会不会有危险啊?”
叶老大一边脱着棉衣一边道:“你快别瞎想了,能有啥危险,我平时自己不也经常进山么?
“这次这么多人一起去,只会更安全,有啥危险的。”
叶大嫂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儿,便继续轻拍晴天哄她睡觉。
晴天半睡半醒地咕哝道:“爹去了肯定立大功,不会有事的。”
“好,借你吉言。”叶老大俯身在闺女脸上亲了一口,这才钻进了自己的被窝。
另外一边王广平回到家,黄氏着急地问他:“你跟没跟叶老大说咱家的事儿啊!”
王广平闻言没说话。
黄氏伸手打了他一下道:“你都错过多少次机会了,问一问能要你的命么?”
王广平找借口搪塞道:“叶老大虽然跟秦家认识,但是他自己除了打猎啥也不会,问他也是白搭。”
“我看你是压根儿没打算问吧!”黄氏闻言,气得转身就走。
王广平自己慢慢坐下,叹了口气。
这件事过去这么多年了,他一来是怕最后得到一个坏结果,倒不如干脆不问。
二来也是怕万一这里头水太深,再把叶老大一家牵扯进去就不好了。
所以他好几次想开口,却又都咽了回去。
叶老大这边根本不知道万广平两口子的心事,第二天起了个大早,带好自己的弓和箭篓以及进山所需的东西,搭了杂货铺的车直奔县城去找穆铮。
穆铮骑马带着他来到京城,两个人在街上吃了口饭便直奔衙门而去。
顺天府尹郭崇亮已经按照秦松胤的吩咐,召集了十五名经验老道的猎户,并且配了三十名年轻的兵士,此时都已经在衙门里整装待发了。
穆铮与郭崇亮寒暄几句之后,将叶老大介绍给他。
郭崇亮立刻道:“原来这位就是被圣上褒奖过,这次还特别指定要加入的叶庆晨叶壮士啊!”
其他人一听到这话,都立刻扭头看过来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叶老大身上。
这些目光有的单纯只是好奇,有的带着探究,还有几个就明显是带着嫉妒和不怀好意的。
穆铮微微蹙眉,对叶老大此行不免有些担心。
要知道,他们可是要进山多日,在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,万一出点什么事都很难追查出真相。
想到这里,他一冲动,直接来了句:“郭大人准备的物资可还有的多?我也准备跟着大家一起进山。”
听了这话,最高兴的自然是叶老大。
其他人他一个都不认识,未免有些担心。
但如果有穆铮一起,那就再好不过了。
只听穆铮道:“今天大家彼此熟悉一下,收拾好自己要带的东西。
“我要先去向我家大人复命,明天一早在衙门口集合,到时候一起出发。”
穆铮从顺天府衙出来的时候,见叶老大也一起带了出来。
“你跟我一起回秦家?晚上可以在我屋里凑合一晚。”
“我就不去秦府打扰了,我家老三还在玲珑阁住着呢,我过去看看他,正好借住一晚。”
“那也好,我送你过去。”穆铮将叶老大送到玲珑阁,还跟玲珑阁的掌柜嘱咐了几句才走。
其实就算穆铮不说什么,掌柜也不可能对叶老大不敬。
他可是知道秦小少爷对晴天是有多宠,若非晴天姑娘知道分寸,怕是自己这满铺子的东西都能可着她挑选。
这叶老大是晴天姑娘的亲爹,他如何敢怠慢。
非但不敢怠慢,掌柜还特意去库房翻出一个盒子,颠颠儿地送了过去。
“掌柜,这是什么啊?”叶老大不知道掌柜为何突然要送自己东西。
“这是个西洋的手弩,还配了这么一匣子的小箭。
“本来是个好东西,但是因为搬货的伙计没拿稳,摔了一下,不但盒子有了裂缝,就连里面的手弩都摔坏了一角。
“这样的东西,卖是卖不上价了,便宜处理又拉低我们玲珑阁的身价,所以就一直放在库房里了。
“我刚才听穆小哥说你们要进山猎野猪,一下子就想起这个来,给你带着防身也是好的。”
叶老大闻言这才打开匣子,只见里面放着的果然是个十分小巧精致的手弩,一旁还配了十支袖珍的箭。
手弩的一角果然摔出了一个缺口,连上面的雕花都摔坏了,但其实真是稍微有些影响美观,丝毫不影响使用。
而且十支箭虽然袖珍,却都是上好的精钢制成,一支支都闪着寒光。
其实叶老大也不太明白,袖箭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捆在手臂上,藏在袖子里用的,做那么精美有什么用呢?给谁看?
有钱人的想法果然是无法理解。
不过突然多出这么一个贴身武器,对他来说倒是个好事儿。
回头把这些箭尖儿都淬上药汁,回头在山里若是遇上大家伙,抽冷子给它来一下,说不定就能事半功倍。
叶老大拿起袖箭把玩一番发现,这个袖箭居然还是可以连发的。
每次可以填入五支箭,只要勾勾手指,就可以五支连发。
叶老大真是越看越爱不释手。
“掌柜,这个多少钱,不如还是我出钱买下来吧。”
“说这话就外道了,这玩意儿在西洋那边买,其实也不值几个钱,运回来虽说能卖个高价,谁知道还被人笨手笨脚的给摔破了。
“你们进山是去为民除害,这个袖箭送给你也算是我们玲珑阁为此尽一份心,我身为掌柜,这点小事儿还是能做主的。”
见掌柜说得诚恳,叶老大才终于收下了袖箭。
送走掌柜之后,叶老大取出自己特意熬制的药水,开始往袖箭上刷。
叶老三则好奇地看着袖箭,越看越是入迷,直到手里的东西突然被叶老大给夺走了。
“大哥,那么小气干啥,我看看都不行啊!”
“你那是看看么,我要是发现得不及时,你就又得给我拆了。”
叶老大后怕地把袖箭收好,不肯再让叶老三多看一眼。
要说叶老三这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,从小因为拆家里的东西可没少挨打。
长大之后懂事了反倒好多了,也可能是长大以后他已经基本能把自己拆掉的东西再复原回去了。
但是这个袖箭结构太过精妙,他越看越入迷,不知不觉就想要拆开一看究竟。
好在被叶老大及时发现,不然不一会儿他心爱的袖箭就要变成一堆零件儿了。
叶老三见状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,蹲过来也开始帮叶老大往箭上刷药汁。
这个药汁至少要刷三遍,每刷一次就要晾干,然后再刷一遍。
兄弟俩蹲在屋里一边刷一边聊着家里的事儿。
“娘身子挺好的,自从上次回去就没再生病了,你家两个小子也都挺好,就是不乐意上私塾,每天都得昌瑞盯着才肯写字背书。”
“我就知道,他俩一看就不是学习那块料,我也不指望他俩能像昌瑞一样,上几年私塾,识点字,别跟我一样当个睁眼瞎就行.
“以后看看是出去做学徒还是跟着我学木工活儿,有个能糊口的手艺就行。
“我这些日子在这儿,看着向磊在店里做学徒,也学得挺好的。”
“你能这么想就好,孩子各有各的擅长,逼他也没用不是。”
叶老三觉得他这话里有话,便问:“大哥,咋了,我媳妇逼两个孩子了?”
“这倒也不是。”叶老大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,觉得自己一个当大伯哥的说弟媳妇好像不太合适,“就是总能听见她在屋里训两个孩子,还说要让他们向昌瑞看齐什么的,我看最近两个孩子一去私塾就打蔫儿。”